「嗯。」姜司錄艱難應道。
「其他人呢?」
「都在,除了林司法和范節推,其他人全在。」
喝茶那人點了點頭,說道:「你去忙吧。」
姜司錄一愣:「這個,不管他們嗎?」
「管誰?」
「宋傾堂和定國公那私生女……不去找包副將嗎?」
「包副將有要事,他會來的。」
姜司錄不知說什麼好,想想仍覺不安,說道:「我還是再去看看,外面太靜了。」
宋傾堂在京兆府後門下馬。
他跟平常一樣,不慌不躁的將韁繩交給門口衙衛。
姜司錄剛離開院落,便看到了宋傾堂。
姜司錄當即往後面避去,藏入幽暗。
的確是宋傾堂,看那模樣,剛從外面回來,似乎沒有任何異樣。
對方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里,姜司錄又等了一陣,沒有見到那女童。
昨夜那女童也曾離開過,今天又回來,所以,會不會是他多想,女童其實是去休息了?
就在這時,前衙那邊傳來動靜,非常喧嘩。
姜司錄轉眸去看,動靜越來越大,明亮火光照來,最先進來的是燕雲衛府的朱副將,朱貿。
劉監軍跟在他旁邊,身後是四個近衛,還有這段時間守城守的非常辛苦的幾名大將,包括杜一德和曾佑康兩個郎將,朱貿的侄子朱紫硯等。 對於李昊這個孫女婿,蘇浩昌是看中的。在席間沒少給人家灌酒,美其名曰,好好的訓練訓練,省得將來喝醉了,欺負他家琪兒!
一句話惹得蘇琪兒雙頰泛紅,勝似三月桃花。喜兒看姐姐這副模樣,就知道她對李家哥哥也是有情感的,雖然是兩人訂婚後培養出的,可喜兒一直認為先婚後愛,也是一種生活方式。最起碼比盲婚啞嫁,在結婚當日掀開蓋頭的那一瞬,才知道自己所嫁為何人,可強多了!
夜晚躺在炕上,喜兒卻死活睡不著覺。聽著身邊姐姐妹妹的均勻呼吸聲,喜兒無奈的又點出了直播間,上次的賭,她當然是贏了,看到自己又有了新的進賬,喜兒的眉眼間終於帶上了喜色。
臭丫頭,善意的給你提個醒,你屋頂上可是有人哦!唯恐天下不亂的痞痞的泰迪,此時賤兮兮的給喜兒留言。
喜兒猛的坐起身子,用自己的耳朵去聽,身體去感受,可聽了半天,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。果然還是自己練武時間太短,功力尚淺吧!
悄悄穿上衣裳,看了眼床上的姐妹,微微咬唇,決定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再說。
夜晚,寒氣四起,喜兒緊了緊身上的棉衣,剛剛將門關牢,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,在她頭頂響起:「既是醒了,上來坐會兒吧!」
喜兒終於放下了防備,眼睛此時也終於適應了周邊的黑暗。壓低聲音說道:「大冷的天,你跑屋頂上幹嘛呀?」
說實話,喜兒並不想大冷天在屋頂上吹涼風。縮了縮脖子,無奈的看向屋頂上那個黑影。
可能是察覺了她的想法,黑影一個閃身間就從屋頂上跳落下來,步伐輕盈的落在了喜兒面前。
「你這小丫頭,怎滴這麼怕冷?」說著還將她上下打量,看到她身上穿的棉衣,眉頭不由皺緊,「改日給你送些皮子,做個斗篷也暖和些!」
喜兒有些摸不著頭腦,這人是腦抽了吧,這麼好心?難不成現在才想起自己對他的兩次救命之恩,打算以此報答自己?
也發現自己的態度太過熱絡,晏洛假裝咳嗽的別過臉去。黑夜裡,喜兒沒有發現,他耳根那一抹可疑的紅暈。
在院子里站著說話,也不是長事,喜兒就將他帶到廚房屋裡,那裡趁著爐灶,可比外面暖和多了。
又想這人大半夜在外面凍了許久,就生了個小爐火放在兩人跟前,卻又不知說些什麼。
倒是晏洛,一反過去冰冷的常態,反倒是先開口問道:「從你這兒買的那些粉條,味道不錯!一點兒也吃不出番薯的那股子甜味!還比番薯能放,煮在湯里,也擋餓!回頭再讓管家來你這兒訂上一些!」
聽到誇獎自己做的粉條有用,喜兒臉上不自覺的就揚起笑容。
「那可不,那東西不論包包子燉湯,蒸扁垛都可好吃!而且還能放!」說到這,才驚覺自己過界了,畢竟他從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自己,那些粉條打算送到哪兒,做什麼用!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測猜想!
對於她的緊張,晏洛看在眼中。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淡笑,卻很快收斂回去。
「你近來沒出什麼事吧?」喜兒想起他的猜測,不免有些擔憂,上下將這人打量一下,見他身姿依舊筆挺,一身黑色錦袍穿在他身上,竟穿出了一種禁慾美來!
一想到那個詞,喜兒不自覺的就紅了臉頰,覺得自己的發散思維是越來越厲害了,尤其是碰到這個人之後!在心裡唾棄自己一頓,這個人也不過才十多歲,自己雖外表是個小女生,可內心卻是個老阿姨,怎麼能這樣yy人家!
這一分神,也就沒注意到晏洛那不自覺勾起了嘴角!
「我一切安好,你且放心!」晏洛的聲音不似少年般清悅,帶著一絲的低沉,他說出的每句話,讓喜兒耳邊不自覺的顫動。
過去聽人說,聲音好聽的耳朵會懷孕,她還覺得誇張,如今,她是真的信了!
白了他一眼,嘟著嘴說道:「哪個擔心你了?還不是爺爺,一天三遍的念叨你,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!」
這話喜兒可沒分毫水分,也不知為啥,她那個爺爺,總是時不時念道,說什麼英雄出少年!說什麼少年有為!那神情和語氣,恨不得這人就是他的親生兒子般。
「蘇叔過去對我照顧良多,是看著我長大的人。」晏洛的聲音悠悠,還是在回憶過往。喜兒就這樣坐在小板凳上,聽著那如故事般的過往,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,可能有絲羨慕,又有絲心疼吧!
猶豫再三,還是開口問道:「你那時為何要去袁府別院?」
看他面無表情,喜兒的心不由提了起來,覺得果真是好奇心害死貓?閑著沒事幹,她問這個幹嘛!果真是平和的日子過久了,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了!
於是慌忙辯解道:「那個,你不想說也沒關係,我只是希望,你今後小心這些!」
說完,就不去看他,而是起身去拿了兩隻茶碗,將小爐火上燒開的茶水,倒上兩碗放在了小桌上。
「喝些熱水吧!」
晏洛卻是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小丫頭,「那時我去執行任務,沒成想受了暗算!」
雖然只是寥寥兩句話,可是卻讓喜兒驚詫的瞪大眼睛,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,是真的沒想到,這個男人會回答她。
胸口的那顆心臟,不受控制的撲通撲通的跳著,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,卻是久久都不曾開口。
「誰在那裡?」突然間蘇浩昌的聲音,劃破空氣傳入到兩人耳中。兩人猛的從對視中回過頭來,喜兒以為是爺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,臉上不免帶上了彩霞。
可很快他就發現身邊人那嚴肅的表情,「怎麼了?」
「還有其他人!」
晏洛站起身,將喜兒護在身後,卻沒有急於出手。外面已經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,喜兒有些焦急,爺爺腿疾發作,雖說這幾日已慢慢轉好,可畢竟年事已高,若是來的人多,可如何是好!
「放心,洛一能應付的過來!」
喜兒不認識洛一,但卻知道,能讓他帶在身邊的,必定不是什麼無名之輩,稍稍放下了心,卻在此時,猛地被拉進晏洛懷裡,一個翻身兩人躲在門后的牆邊。 「撲通撲通」的心跳聲,傳入喜兒耳中,她驚魂未定,卻在聽到這平穩的心跳聲后,逐漸的冷靜下來。
此時,她也能感覺到外面有人。猛的心提起,擔心這些人還有幫手,會對家裡的其他人動手。
「住手!」
外面的打鬥聲嘎然而停,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,讓喜兒猛得一抬頭,正好看到晏洛那好看的下巴。一下子,色迷心竅的某女,好奇的用爪子摸了上去。
感受到那微微扎手的觸感,喜兒整個人都懵了,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!她竟然摸了一個男人的下巴!
感受到來自晏洛的打量,喜兒尷尬的低下頭。可直接拿微渣的觸覺,依舊清晰。
「請問,這是不是蘇宅?」
顧不上害羞尷尬,喜兒豎著耳朵聽著外面人的問話。心裡難免好奇,這些人究竟是誰?能這樣平和的與爺爺交談,可見並沒有殺意。
「你們是誰?大晚上的私闖民宅,不知有何貴幹!」
蘇浩昌可不吃他們這套,該有的戒備一直沒有放下,這幾人武功並不弱,看著自個兒身邊兒的洛一,又想想那個不省心的臭小子,心底難免有各種猜疑,不知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?
「我等奉主子命令,前來找一位喜兒姑娘!」
一聽到自己的名字,喜兒渾身就是一震,完全忽略了自己還在晏洛懷裡這個事實。
「哦,家主人和我孫女兒認識?」聽他們說要找喜兒,蘇浩昌非但沒有放下警惕,反倒是更加的擔憂。
他那孫女本就不是一般人,被那臭小子惦記也就算了,好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,知根知底兒。可這突然冒出來的「主人」,又是何方神聖!
那幾個黑衣人有一刻猶豫,還是那領頭人,出言問道:「還請貴府姑娘出來一見!」
語氣里的堅決,透露著,若是見不到人,他們必不會走!
蘇浩昌目光不由看向了廚屋,喜兒此時也發現自己在晏洛懷裡,十分不妥,動了動身體,從他懷裡出來,沒有注意到晏洛瞬間變黑的臉。
喜兒覺得,這些人既然是來找她,聽那語氣也沒有惡意,還不如出去見上一面。卻被晏洛一把抓住手腕,「你想出去?」
喜兒點了點頭,不解的看著晏洛。看著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,晏洛氣的臉更黑了!
「老實待著兒!」說著,就一個轉身出了廚屋,直面那幾個黑衣人。
看到他從廚屋出來,蘇浩昌並不奇怪,從這小子到了他家,他就感覺到了,若不然也不會等到此時也沒有休息。
「有話快說,否則就不要開口了!」
他說的話聲音清幽,在這夜晚寒風中,仿若一吹就散可幾個黑衣人卻是渾身一顫,知道這男人不是開玩笑,一個個難免渾身緊繃,做好戰鬥準備。
領頭的黑衣人正了正身形,開口問道:「屋子裡的可是蘇喜兒蘇姑娘?」
被這黑衣人無視,晏洛臉色陰沉,渾身的殺氣猛的迸發。那領頭黑衣人面巾下的臉色一陣發白,握著大刀的手有些顫抖,這人身上的氣勢太過強大,年歲看著不大,那身上的死氣和狠戾的血氣,如同化成實質般撲面而來,讓他這個殺人如麻的殺手,也忍不住渾身發顫!
喜兒咬了咬唇,最終決定還是出去看看,若能避免戰鬥,自然最好!
「你們找我何事?」
少女清麗的聲音突然想起,晏洛猛的回頭,看女孩一臉嚴肅的盯著那幾個黑衣人,心臟猛的漏跳一拍,總覺得,不應該讓他們見面的!
那領頭的黑衣人將蘇喜兒上下打量,目光看向身旁其中一個黑衣人,見他點頭,這才向前兩步。
抬手行禮,「蘇姑娘好,我家主人有東西交與姑娘,還請姑娘收下!」
說著就從黑暗裡走出兩個黑衣人,手裡拿著兩個包裹朝喜兒走來喜兒抬手制止,一臉好奇的問道:「我不過一山野丫頭,可不認識什麼大人物!可想是你們找錯地方了!」
看她態度堅決,那領頭的黑衣人,搖了搖頭,讓兩人將東西放在地上。再次開口說道:「只要你是北鄉村的蘇喜兒蘇姑娘,去過袁府別院當丫頭,那在下就沒找錯人!」說完這些,幾人拱手行禮,飛身間院子里空無一人。
喜兒看著那地上的兩個包裹,眼裡閃過好奇。他是真不認識什麼大人物呀!想上前去看看是什麼東西,卻被晏洛阻止。
「洛一,你去!」
洛一領命,可喜兒卻覺得不好意思,她知道晏洛是好意,可若那包袱里有什麼不好的東西,豈不是讓人家替他受罪!
「回稟主子,這包袱里放的是錢!」
感受到晏洛打量自己的目光,喜兒趕忙擺手搖頭,劃清關係,「我是真不認識他們的主人,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拿這麼多銀子!要不你把這些銀子全都帶走吧!」
看到他一臉慌張,急著表明態度,晏洛心裡覺得好笑,面上卻一直綳著。
見他沒有表情,喜兒心裡有些慌了,不由的就看向了自家爺爺。接收到孫女求助的目光,蘇浩昌,很不厚道的扭開了頭,假裝剛剛扭到腰,不停的揉搓著。
看著自己不講義氣的爺爺,喜兒嘟囔著嘴。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,蘇老三卻從屋裡走了出來,看那些人都走了,他才舒了口氣。
「爹,剛剛那些人是?」
目光打量院子,這才發現自己閨女也沒睡覺,而那個晏公子竟然也在院子里!
「那啥??這是…」蘇老三思忖著要怎麼開口,就聽自家父親咳嗽兩聲,「沒事兒,剛剛來了幾個黑衣人來找喜兒,要不是晏公子在,只怕咱們還應付不來呢!」
這個回答,讓蘇老三不再糾結,為什麼大晚上的晏洛會在他家,關注點立馬到了黑衣人身上!
「啥?有黑衣人找喜兒!」說著幾大步就走到了喜兒跟前,將她上下打量,見他沒受絲毫傷害,這才舒了口氣,對著晏洛抱拳感謝。
「行了,別整那虛的了,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,丫頭先去休息!洛小子就在這兒對付一晚!,至於那兩個包袱,先放我屋裡,一切等明天早上再說!」
喜兒自然是沒有異議,此時她需要儘快去直播間里,和她的小天使們好好聊聊,看能不能打探到什麼消息。 京兆府里的衙衛匆忙跟在兩旁,看神情很懵,也有些慌。
對方如此聲勢浩大,在當前局勢下,不免令人揣測是不是城門那發生了什麼。
杜一德走在人群里,一身是傷,臉上挂彩嚴重,好幾道撓痕,是當初廣渠門被破時,不知被誰抓的,脖子上還貼著膏藥,傷口撕裂的很嚴重。
現在他臉上的神情並不好看,微垂著頭,入了京兆府後,每走一步,他都更握緊手裡的刀。
朱貿的腳步邁的很大,后衙聞聲而來的一名方城衛校尉上前說道:「朱副將,這是……」
話未說完,被朱貿一把推開。
推的力氣不大,但這個動作令人嘩然。
劉長史恰從左院長廊下來。
他去打聽宋傾堂去了哪,而後去了躺茅房,見朱貿氣勢洶洶,他好奇走來:「朱副將,發生了何事?」
朱貿朝他看去,停下了腳步。
「這是……」劉長史的目光不解的看向朱貿身後的人馬。
朱貿眉頭皺起,冷冷的看著他。
但很快,他繼續朝前走去,步子更大更沉,快要靠近時,忽然抽出手裡的大刀,側身朝劉長史砍去。
劉長史瞪大眼睛,想躲都來不及,便聽到刀子砍破自己身體的聲音。
衙衛們大驚,紛紛後退,很多人在府里是不帶刀的,少數幾人帶著佩刀也不敢拔出。
有人遠遠看到,趕忙回身朝大院跑去。
與此同時,京兆府西北方向也傳來動靜,外面的古坊巷湧來大片火把。
夜色格外晴朗,大風吹拂人群火把,將長龍招搖。
這些時日一直藏身京兆府周圍,盯著京兆府的幾十雙眼睛們遠遠看到,皆知要出事,紛紛回頭,跑去同各自主人通風報信。
「劉長史,劉長史沒了!」小吏跑進院內,驚忙叫道。